宫中的咬春宴设在申时,温叶一大早就起来开始准备,从琼州带过来的两大箱子衣服七七八八都被她试了个遍,接着又是梳头打扮一番,丫鬟们忙忙碌碌的一直折腾到晌午。
晚照对女子的妆扮一向不通,府中总管派来几个手巧的丫鬟进去服侍,她也就闲了下来在院子里看着话本,不过这嘴巴倒是没停过。
“主子为了墨小侯爷还真是煞费苦心,纨绔子弟整日吃喝玩乐哪会对宫宴上心,以小侯爷平日的做派今日未必会入宫,你又何必告诉她那?”
晴空立在一旁与她搭着话,时不时往话本上瞥上几眼。
“我一向有一说一,不会说假话。”
晚照听晴空这么一说,放下话本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。她家少主一向实诚,倒是没什么不好,就是有时候不知道变通。
“不是让你说谎,捡些能说的说,只是瞒着又不是骗人。”
晴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默默记下了这句话,日后晚照回忆起来今日的对话,当真是后悔不已。
温叶最后选了一件金丝蝶碧青色外衫,搭配交领白衣加青白相间的罗裙,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再配了套玉兰花流苏步摇,算是比较满意地出了屋门。
“主子今日真好看,不过还是红色留仙裙最衬您,可惜……”
晴空轻咳了下,晚照自知失言赶紧闭了嘴,只怪昨夜她贪杯多喝了半坛杏花汾酒,不然以她的酒量两坛女儿红正好。她止了刚才的话语,眼珠子一转立马接上话头。
“可惜啊,今日的宫宴是圣上为太皇太后举办的咬春宴,御厨们可是从四更天就开始忙活,我是没有这口福了。”
温叶全然没有在意,晚照私下嘴瓢倒是常有的事,不过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冲到前面的也是她。
“咬春宴?晴空,你让院里的总管去库房,把我从琼州带的上好春茶都拿上。”
晴空应了声跑出内院,温叶轻叹了口气,还好她准备得够充分,不然就这么空手去赴宴,岂不是丢人丢到皇奶奶那去了。
晚照当下来了兴致,随手将话本子卷起往后腰一别,一副逗乐子的样子款款而谈起来。
“主子,这次宫宴不但请了四品以上的官员还有各世家的子女,都说是皇太后私下为圣上选妃那。”
温叶噗呲一笑,楚衍怎么选也不会选她,但她的真实身份鲜有人知,今日一去怕是要传些闲言碎语来。
不过皇太后要真看上了她也好办,皇太后一直是个性情柔顺的病美人,心肠软又凡事操心不得。
当年温叶带着向家人,亲自去沧州行宫将父皇仅剩的唯一的儿子——四皇子楚衍,偷偷接到京城入宫称帝继位,以防这天下大乱。
过了半年,楚衍才将他出身商贾的母亲和五公主楚天娇接到宫里,分别被封为皇太后和娇长公主。
在沧州行宫的时候,皇太后柔弱的性子加上低微的身份常被管事的苛待,入了宫就事事听楚衍的也省了心,这三年调养身子听说是好了许多。
晚照回房拿了件淡青色的披风递给女护卫晓春,入宫的事她不能随行只能安排手下去,宫宴一向到入夜才会结束,初春的晚风微凉还是备着点好。她难得见温叶兴致这么高,一想到是因为某人的缘故也不再纠结了,毕竟人活着开心最重要。
“主子今日高兴啊,说话也有活力了,心里欢喜得紧吧!”
“嗯,是啊。”
温叶羞涩一笑,确实如此,不过她也没抱多大希望,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温家三小姐,没指望墨彦对她有什么好印象。
今日的咬春宴设在了御花园,虽是后宫之地不过衍帝年纪尚浅还未立后,这两年才收了两位心仪的言官小姐封为美人还未有子嗣,眼下吴越国的后宫很是凋零,难免会有宫宴选妃的说法。
温叶来得不早不晚,她今日仍戴着青色面纱,微微一礼坐在了女子落座的侧席,未出阁的女子多数都会手持团扇遮面,也有与她一样戴着面纱的,她坐在其中倒不会显得特别明显。
女子的对面自然是男子的席座,年长的大臣们靠近正席,其他的位子上坐着的都是世家公子,还有这次春闱前十的青年才俊。两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,温叶一时分不出哪个是新科状元,细细看去也没有发现墨彦的身影。
温叶落座不久,皇太后扶着太皇太后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女进了御花园,衍帝被一群大臣簇拥着走在后面,温叶随着众人起身行大礼。再落座时,她远远瞧见正席坐着意气风发的衍帝,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分别落座两边的侧席。
衍帝说了几句客套的官话就吩咐魏公公开了宴,宫宴一般都是先歌舞曲艺助兴,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席吃酒,不到入夜是不会散尽的,如此说来还真是个体力活。
“皇帝,今日怎么没见娇公主?”
太皇太后一直对这个恃宠而骄的五公主楚天娇喜欢不起来,不过楚天娇倒是殷勤得紧时刻想讨她欢心,今日没见她倒有些不适应。
“回皇祖母,皇妹年后回沧州行宫小住,昨儿派人回话要过几日才回。”
衍帝今日依旧是春风满面,眉宇间都是笑意,一旁的皇太后却是惶恐不安。
“太皇太后勿要动怒,是臣妾平日太过纵容她,都是臣妾的错。”
当朝皇太后不过三十有余,出身沧州船商,小门小户身份卑微,说话自然没什么底气,对太皇太后更是连一声“母后”都不敢称呼。
“哀家没说要怪罪她,五公主打小在沧州长大回去看看也无妨,这咬春宴本是你们的心意哀家怎会不领情,长公主年初行了及笄礼,等她回来可要问问有没有心仪之人。”
还未等皇太后回话,太皇太后已转头与衍帝热络地说起话来,连服侍的宫女们都看出她今日的兴致很高。
“墨彦那小子今日会来吗?”
“皇祖母放心,京城西面的径山猎场他可是早就想去。”
太皇太后听了脸上笑开了花,还是年轻人有法子,她一年到头也就元日的时候墨彦能主动入宫,要平日想见他非说自己病了不可。
“哪个是陛下说的温家三小姐?叫过来让哀家看看。”
衍帝欣然一笑,放下手中的茶盏,压低了声音回道。
“皇祖母您看,女席最后一排穿青色衣裙的就是她,听说前儿入京两人就遇到了,也算是有缘。”
温叶远远看着他们交谈甚欢,多少有些羡慕,一直以来皇奶奶是最疼她的。太皇太后本是墨家之女,如今本家唯一的亲侄孙墨彦,文武全才那真是得盛宠。但若是三公主来了就得排第二,三年前禹帝能同意她与墨彦的婚事,墨太后的应允可是至关重要,这门婚事她当年可是颇为满意的。
正想着衍帝已命人将温叶请了去,她淡然一笑起身跟了过去。此次入宫温叶完全没有把握瞒过太皇太后的眼睛,毕竟这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墨氏可不简单。
墨氏是已故先皇禹帝的生母,太上皇的结发之妻。她本是护驾有功的侍卫亲兵墨指挥使长女,从世子妃到太皇太后,一步一步尽心竭力帮助自己的夫君。
墨氏年轻时曾经上过战场,与还是世子的丈夫并肩作战击退敌军。她当太子妃期间孝谨温顺,侍奉当时的太后和皇后,尽心周到深得皇后欢心,她的夫君自然对他格外的偏爱,继位后就立她为皇后。
之后禹帝继位成为皇太后,她本是过着母慈子孝颐养天年的太平日子,直到三年前禹帝的突然崩逝朝堂再次动荡不安,墨氏不得不联合朝堂老臣辅佐新帝,稳住朝纲巩固皇权。
温叶行了大礼落座在太皇太后身侧,她偷偷端详了楚衍一番,只觉他意气风发比前几日还要精神,倒猜不出今日邀她前来的目的。
衍帝感受到了温叶的目光,忙命人将新上的菜品端到太皇太后的桌席上。
太皇太后正大方打量着温叶,对眼前温婉秀丽的女子很是满意,只是蒙着面纱不得见全部样貌,且眉眼间十分眼熟两人似乎见过,她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被衍帝打断了思路。
“皇祖母,这是您爱吃的春笋鱼糕。”
太皇太后收了视线,宫女先试了毒无碍后,方才放心送了过来,太皇太后夹起咬了一口。
“嗯,还是那个味道,温姑娘也尝尝看。”
温叶莞尔一笑,别过脸去稍稍掀开面纱,夹起一片鱼糕放入口中,熟悉的味道溢满整个口腔,每年春季去皇祖母寝宫用膳都会吃到这道菜,转眼已经三年未吃到了。
“软嫩弹牙的鱼肉搭配爽脆的春笋,很是鲜美!”
衍帝看着两人交谈甚欢很是欣慰,这咬春宴算是没白办,不过今日最重要的人却姗姗来迟,墨彦一向如此能来就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。
“你喜欢就多吃点,娉婷也很喜欢这道菜那,听陛下说你是她的至交好友。”
温叶本想从容应对这一切,但见到至亲之人依然惦念她还是心生感触,眼眶紧紧湿润起来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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